旅行》Everything is temporary.

 

 

在Bath的大教堂望弥撒之前,神父带着所有人走到教堂大门口,宣布「让我们在弥撒开始之前,为伦敦桥事件一起静默一分钟。」

我在第一秒迅速按了快门,然后静默。

 

 

如果可以,我也想要一直只讲些轻松愉快的事情,这些我很会。可惜今天我要讲一些不那么轻松愉快的事。

 

大约这一年之内,我默默地结束了几段关系,包含工作、友谊,以及一些更深刻而绵长的关系。也就是在这一年之内,我才发现一直以来,我对于「分离」或「关系结束」带来的痛苦与困惑,其实是毫无招架之力的。而这一年之内,接二连三的分离,频繁的程度已经让我有点受不了,以至于我决定要放个暑假,看看朋友,踩个煞车。

 

35年来,每次关系结束我都伤心,伤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,也伤心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跟求救。于是我发展出了笑嘻嘻的脸孔,喜剧演员的表达能力,跟近似工作狂的作息,还有强大的独自行动的本事;好逃离那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伤心,好避免建立与经验那些终将结束的,与人的连结——也就是俗称,情谊的东西。我比我自己所以为的更受伤、更伤心,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能力,也比我以为得更强大。可是我不是真的没事,我只是装作我不伤心。

 

***

 

来柏林的其中一件事情是我想买雷诺曼卡,雷诺曼卡的原产地就是德国。前天我问了在柏林的青旅值班柜台Cathy该去哪买,她是德国本地人,却从来没听过雷诺曼卡。我们约定好,我买回来以后,我们一起来抽牌。

 

Cathy建议我去柏林最大的书店看看,我也果真买到了一副蛮喜欢的雷诺曼卡。那天晚上我坐在交谊厅里,不只她来,她还带了朋友来,这朋友连英文都讲不好,跟我一样……我们两个都讲英文,居然还要Cathy替我们两个从英文翻译成英文。我们抽了雷诺曼,抽了奥修禅卡,贫乏的单字交流中,我居然听懂了他们的问题,他们居然也听懂了我的建议。

 

我们能抽牌解牌的时间不多,所以他们都好快的就问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,也不知道怎么抽怎么解的,反正讲的就是我在光课上讲的那些吧(光课孩子们你们真是太幸运了,不信我回去用英文讲课给你们听,你们会想上来掐我脖子对我说「阿鬼你还是说中文吧」的啊!)解得他们又哭又笑,就这样,我们叽叽喳喳地在交谊厅吵到大半夜。

 

隔天晚上我遇到另一个的值班人员,我对她说:

「那个,我明早要退房了,晾在你们私人晾衣场的我的两双袜子,我可以今晚就拿回来吗?我想打包了。」

结果她替我找遍整个晾衣场,找不到我的袜子。我说:

「那让我进去你们的晾衣场看看,好吗?」

她说:「不行啊!况且我不是认不出你的袜子,是那边基本上就是没看到袜子,没有袜子!」然后说她会替我问问其他员工,明天早上再帮我找找。临走回房睡觉前,我还强调我的袜子颜色缤纷夸张到一种好笑的地步,她说:「I know, your soucks have funny colors!」

 

隔天早上我果然拿回我的袜子,Cathy比平常晚点到,一进门见到我,她就说:

 

「你知道吗?昨晚的值班人员在工作人员的对话群组狂吼:『Where’s the fxxking socks?!!!!』然后她说105室的台湾女生找不到她的袜子了!平常啊!这种对话大家都装死,因为大家都觉得下班了,不要沾屎缺,然后我就要做双份的工作!可是大家超爱你的(Everybody loves you so much!)昨天你的袜子不见,居然洗版耶!各种『天哪她的袜子怎么会不见了』、『我们居然让她找不到她的袜子』、『我记得在哪啊,快去看看』一直涌出来,我从没看过这种情况!大家都很关心你的袜子!」

 

天呐那一刻我觉得很不好意思,我两双便宜袜子居然让一群旅社的工作人员这么关心!于是我说:「那袜子留给你们做纪念好吗?」Cathy大笑说不要XD

 

***

 

我现在比较能够泰然的接受别人对我的称赞,也比较能接受自己此刻的程度。即使有点不好意思,但更多的是感谢,跟继续前进。

 

Everything is temporary.

 

我们都会前进,不是逃离往事的那种前进,而是变得更接近自己本来面貌的前进。我们不缺什么,也不欠什么,而是当下有什么,我们就享受什么;保持警觉,不要后悔。

 

继续前进。

 

***

 

小事一:

 

Cathy说:「我又不是故意要一直担心一直想,那些想法就一直跳出来嘛!为什么会这样?」我顺手一指她背后的垃圾桶,说:「垃圾桶满了,垃圾就掉满地啊!」

 

一说完我就心想,X,我会不会太直接,结果她大笑着说她超爱我的比喻跟解释。

 

如果是在英国讲这些,英国人一定受不了…(怎么讲到最后又变成喜剧了)

 

小事二:

 

在伦敦的英国朋友聊起今年他跟他哥哥吵架,他哥哥气得对他说:「You are not my brother anymore!」然后无论他试了几次,他哥哥都不愿意再跟他有互动。

 

他哥哥64岁,他52岁。

 

当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,表情看起来跟我一样困惑又伤心,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我们好接近。还好,我们也一起找到了接下来可以试着做的事。

 

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,不可能没感觉,可是透过接受自己,会比较快能够放下。

 

Everything is temporary.

 

小事三:

 

所以我是这样觉得……人在哪其实就是做自己最会的事,不太可能去了别的地方,忽然变成另一种人。去哪在哪都不是重点,做些什么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