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hoto by Benjamin Balázs on Unsplash

這篇文章是我在2020/DEC/14寄出的電子報內容。如果你希望每週都能收到最新的內容的話，請到首頁訂閱。

 

．

這兩個禮拜，我得空重讀《紅樓夢》。年輕時只看得到紅樓夢華麗炫目，細緻寫實的文字，工筆勾勒出富貴人家精緻奢侈到極點的生活。年近四十再看，才看得出其中人物的性格，卑劣的耿直的、有私心的有大愛的、有智慧的愚劣的，而這些人又在封建時代的嚴明階級制度中，在自己與環境的侷限中，掙扎著生存下去。

讀著讀著，會覺得《紅樓夢》和赫曼赫賽的《流浪者之歌》很像——在頂尖富貴的環境裡出生的孩子，佔盡了物質與階級上的優勢，可是這些都解答不了賈寶玉與悉達多對生命本質的困惑。

．

我總是會被問一個問題：「靈魂好好的，幹嘛來人間受苦？」每次我都反問：「你人在家好好的，幹嘛出門旅行又累又受罪？」

因為靈魂想要體驗。靈魂想要在體驗中自行領悟內在困惑的解答。

你有沒有過那種經驗？別人告訴你的答案，你偏偏不信，就是要自己去試試看，果然摔個狗吃屎也甘心，因為自己試過了，那是你自己試出來的答案——靈魂來人間，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心態。

．

讀《紅樓夢》時，我時常想起〈長恨歌〉的幾句：「今年歡笑復明年，秋月春風等閒度。」

這兩句在說什麼？就是玩啊！秋天玩到春天，今年玩到明年，每天都想著新花樣，想著今天要玩什麼。

一般人真的沒什麼機會經歷大時代的眼淚與輝煌，但是生活中的小事，吃飯喝茶聊天，拜訪親戚認識新朋友，這些是我們的共通經驗。《紅樓夢》花了幾十個章節，用各種生活中的小事，勾勒了人有閑情時，可以玩樂的多麽有品味。

就是這些生活的小事讓人共感。

可是一轉眼，「弟走從軍阿姨死，暮去朝來顏色故。」對生活中的美好體驗得那樣深，失落來臨的體驗也一樣深。

在人間深刻地享受、體驗之後，遂能有看淡一切的超然，遂能悲憫的看待眾生，看待自己。

．

上週跟教瑜珈的朋友聊天。他在上海工作多年，賺了個盆缽碗滿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：

「上海到處都有錢賺，也真的是一個虛華的地方。連我自己都知道我的心變了，變得非常市儈，那幾年我實在不好意思跟我的上師聯絡，總覺得自己一開口，馬上就會被發現程度在哪。

搭機回來時，我又讀了一次《流浪者之歌》，忽然體會到這也是悉達多的路，在紅塵中迷失，在紅塵中體驗憤怒與愛，時間到了，就會找到那條唱歌的河流，然後成為擺渡人。」

他很堅定的對我說：「就是迷失過，才知道光的種子不會不見。曾經修練過的一切，都會在正確的時間發芽。」

我們也是一個又一個的悉達多，或賈寶玉吧？以為答案在這個世界之外，殊不知我們經驗的一切，就是答案本身。活在當下，打開所有的毛細孔，專心的體驗這一秒，就是答案本身。

冬至那天的湯圓口味，跟其他的糾結煩惱比起來，似乎是一件小到根本不值得動腦的瑣事。可是人的記憶很有趣，最後會牢牢記得的，往往也就是咬開湯圓時，那又燙又軟的口感。

願你我都在地球生活中，盡情的冒險與闖蕩。你獨一無二的體驗，最後都會是滋養光的種子的沃土。

Much Love

Tee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