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我們能夠推開那個我們非常喜愛的東西,那就是了。」
這是我的阿斯坦加練習伙伴,跟我分享的一句話。
我前一段時間,完全失去了練習阿斯坦加的動力,意志力癱瘓了大概一兩個月。那些日子裡我還是撐著去練習,但練習中曾有的甜味和成就感,全都煙消雲散,一滴不剩。
於是原本就不輕鬆的練習,變得更難熬,我在每個五次呼吸的段落裡失去耐性;我在每一個需要力量及耐力的動作裡,感到無比的挫折;面對每一個曾經做得到,如今卻不想做、也漸漸做不到的退步裡,我不停的感到罪惡,以及擔憂。
我很擔心,我曾經在前年擔心過的事情成真了。會不會我練習阿斯坦加,只是因為阿斯坦加夠難、夠挑戰?阿斯坦加激發了我的好勝心,但扣除掉好勝心,我究竟還剩下多少動力?
我和一同練習的伙伴聊了幾次這話題,這才回想起兩年前,我究竟是為什麼開始練習阿斯坦加,又為什麼那麼快的就願意陷入刻苦的練習中--
那時候我剛開始教瑜珈,許多練習多年的學生,比我在課堂上能做到的更多、也更好。當我發現阿斯坦加的練習,能很快的提升我的能力,並且使我具有穩定一堂瑜珈課的能力時,我很快的就投入了不輕鬆的練習中。
每次練習過後的痠痛,以及疲累,不知為何的深深的餵飽了我空虛而凌亂的心。在我的記憶中,有一種自殘一直都很甜美,那是一種「透過肉體的疼痛,讓精神得以解脫」的自殘,當我被身體的疼痛吸引所有的注意力時,精神上的痛苦與狂亂,就變得沒那麼使我發狂。
阿斯坦加的練習,跟幾年前一個人獨居時的自殘心情,當然相去甚遠。然而當我發現刻苦而規律的練習,可以迅速的幫助我在一個全新的領域中可以站穩腳步時,為了盡快擺脫「菜鳥瑜珈老師」的身份,我真的非常願意透過阿斯坦加的鍛鍊,盡快搞定「一直被學生質疑沒能力」的燙手山芋。
就這樣,我為了某個目的,開始了阿斯坦加的練習。無論是什麼成就了我的成就感,都支撐著我整整練習了兩年。直到今年農曆年後,我陷入了撐不下去的窘境。
我一邊想不通自己為什麼練不下去了,一邊又擔心自己會退步(但其實退步一直在發生,擔心也沒用),精神上真的很焦慮。很想強迫自己振作起來,但我發現我的意志力太強了,想做些什麼的時候,意志力很強……死也不想做些什麼的時候,意志力更強。
一同練習的伙伴說:「你也太累了,一般人這時候只會想著『要練?不練?』,你不但擔心這問題,你還擔心『退步?不退步?』,一次擔心兩個問題,你也背太多包包在身上了吧!」
然後他就跟我分享了一開始說的那句話:「當我們能夠推開那個我們非常喜愛的東西,那就是了。」
我現在已經能夠很順暢、也很穩定的教完一堂瑜珈課,當初練習阿斯坦加的目的,已經完成了。於是這個目的迅速的消退,我練習阿斯坦加的動力,也就隨之消退。這時候新的動力能否順利接續上來,就成了一個考驗。
喜愛是有層次的……我曾經喜愛阿斯坦加能幫我達成目標。目標沒了,我能以不一樣的方式喜愛阿斯坦加嗎?
好在,我終究在那些辛苦的練習中,得到了目標導向之外的甜味,雖然青黃不接了一個多月,但好險……看來現在是接上了。
很妙的是,當我逃避練習的時候,上天真的很配合的就給了我一堆理由可以不用練習--親戚往生,出殯日期正好碰上練習時間/其他同事生病,我臨時去幫忙代課/化療又開刀的近親出院,陪同父母去拜訪……
當我決心要開始練習時,原本佔用了我的練習時間的活動,居然自動調開了。果然「思想引導能量,能量追隨思想」。障礙還真的都是我們給自己搬來的。
過去兩年的練習時間,我除了在課堂和Mysore的時間之外,幾乎不曾做其他的自我練習。相較於其他伙伴每天在家練習自己比較不擅長的部分,我簡直是懶散到極點……我曾經想要勉勵自己在家也多做點練習,但我發覺真是一點用也沒有,根本沒法強迫自己!
這次之後我能理解,我的同修伙伴們在阿斯坦加的練習中,嚐到了無與倫比的享受與甜味。就是這股甜,讓他們每天不用別人鞭策,就自動自發的在家進行額外的練習。
那股甜味,是目標導向的我不曾嚐過的。
可是我如今嚐到了。時值春初,我對我的伙伴說:「我的『阿斯坦加之春』回返了。」
事實上,這也許是我的「阿斯坦加元年」吧!我終於放下了目標導向,以一種新的動力、新的面貌,再一次的認識親愛的阿斯坦加。退步也是好的,給了我全新的機會,去認識阿斯坦加的每一個體位法。
我親愛的阿斯坦加,2012,也請多多指教(鞠躬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