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n Sha Alla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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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读过这样的一个故事:

父亲发现儿子总是往森林里面跑,还待很久,刚开始很担心,后来发现儿子只是在森林里宁静的祈祷时,一边放心下来,一边也忍不住跟儿子说:「神无所不在,在家里或在树林里,神都是一样的。」

儿子回答:「我知道,但是在森林里,我不一样啊!」

我想,旅行就是这么一回事。我们从原本的生活里迈开脚步,走向远方。于是我们有机会,跟原本的生活拉开了一段距离,原先以为正确无误、运作顺畅的价值观,忽然有了被远观的时刻。那时候的我们,就像在森林中祈祷的少年,在一个「不一样」的状态中。

从沙漠回来之后,我的生活陆续发生了很多改变,内在功课很煎熬的持续著。我想,沙漠是个很诚实的地方,内在有什么,他就映照出来,每个人到那里,都会原形毕露。
--而我心里有无药可医的孤独。

我在旅程里,看见自己的「拒人于千里之外」,只是我把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修饰得很好,修饰成一种友善的距离跟空间,但基本上,那就是一种对这个世界的全面拒绝。在某个成见的过滤之下,我并不了解别人,我也不想了解别人,我对了解别人根本没有兴趣。说穿了,我也没什么同理心,很大一部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我跟其他人、情境、状况也没什么真正的连结,能够跟一切友善的互动,凭著的不是跟世界的真实连结,而是常识/知识。

我想,我心中那无药可医的孤独,也许是来自内在对这个世界的全面拒绝。那个全面拒绝,就像是环绕着一片冻土的万里长城,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,对着整个世界摔上门。

旅行回来之后,我回想起旅行的诸多情节,我发现那些我最希望能够搭乘着时光机,回去重新进行一次的情节,都是那些我以为「我变成别人的负担」,跟「我被别人注意到」的时刻。我到底有多怕别人注意到我犯错或不得体?到底我心中那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万里长城,起点是哪里呢?是什么呢?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。

又过了好几天,反复的替自己做个案,我才想起来,从小学开始,我就超害怕被点名出来:「某某某!又是妳!妳动作为什么这么慢!妳这样会拖累全部的人,妳知不知道?全部的人都在等妳一个,妳以为妳在干嘛?」

我超怕在一个团体里,我不聪明、不机敏、不有用、不强壮⋯⋯我多么害怕我是一个团体里的弱者、拖累者、意见太多的问题人物,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得体又不显眼的存在,大家最好不要太注意到我,但当有人对我有印象的时候,又都是好的印象⋯⋯

好矛盾,但是又好合理--不显眼又不拖累别人,正是最佳的隐藏,把自己藏起来,藏得好好的,藏得被这个世界遗忘,也被自己遗忘。

在冥想中,我发现我那无药医的孤寂感,感觉起来就像冻原,黑色的砾漠,上面结著冰。

如果是沙漠还好多了,沙是那样的金黄细软,有着明亮而温暖的阳光。我心中的砾漠是粗糙的石头,终年阴天,只有各种不同的灰色。

好友问我,常常感觉到这种孤寂吗? 我想了想,发现我没事做、还要对自己够诚实,孤寂才会出现。

所以以前开疆拓土、站稳脚步的那几年的无尽动力,也许有一大动机是为了逃避心中的孤寂,可是现在回想起来,发现拼命工作也没治好我的孤寂,交男朋友也没治好我的孤寂,和朋友一起享受一顿无论是否精致昂贵的餐,或者拥有什么样的物质享受,都没治好我的孤寂。

返台之后我偶然有机会看了电影版的《香水》,在刑场上,葛奴乙证实自己创造的香水能够驾驭人的爱欲,人人为他创造的香水疯狂,他却从未爱过人,也从未被爱过……他的一生,从未享有过正常的、爱的交流。

看到这段,我有种老鼠躲在洞里,正科科笑着以为自己躲得很好,一转头发现猫在门口用眼睛看着我的惊吓感。

结束后我跟朋友说,SHIT!这无疑的是惊悚片!片尾那无比的孤寂感是怎么一回事!迎面而来的孤独的绝望是想逼死谁!就好像我已经狂咳了一辈子,却死不去看医生,就是为了不要被确诊自己无药可医,结果看个电影,那扑面而来狂潮般的孤独,根本就是医生忽然走进诊间跟我说:

「张小姐,我要跟你说个不太好的消息,你这个孤寂病没有药医,是绝症。」

旅行回来+看了电影之后,我倏然发现我与孤寂共存久矣,只是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有本事把自己搞得很忙,加之以对自己其实没那么诚实,这孤寂就像是潜伏的病一样,一直都在,但一直被我无视。我有点绝望的跟好友说,我觉得我这孤寂是绝症,我只能跟他共存,继续生活下去。

或许是为了回应我的绝望吧!当我发现我在「爱的交流」这件事上,有着某种程度的失能之后,一连串的治愈也随之展开。自北非返台至今已经快要一个月,这一个月无论是做个案或教课,一直都被提醒一件事情:

神从没有停止过给予这个世界无条件的爱。

很感谢上天没把我当成无药医的患者……我反复的在生活中感觉到,就在此刻、就在现在,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,无条件的爱正狂野而澎湃的奔腾著,唰唰的从我们身边丰沛的流动着。

⋯⋯所以到底是什么,让人们跟爱的流动全然断了连结?推动这个世界运转的力量只有一个,就是无条件的爱;也只有爱,能让一切回归到最高善的「序」里。

我先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我那自我保护、拒绝世界的墙,然后才注意到墙外是多么丰沛的神性的爱在流动。

但是用这么惊悚而直接的方式让我重新思考我与一切的连结,还是直接到让我想吐,这个月的挣扎和内在的熬煮,以及一连串事件带来的清理,弄得我每到休假日就觉得好累,累到差不多是直接冬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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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撒哈拉沙漠里,当地的游牧民族跟我们分享了一句话:

「In Sha Allah。」

In Sha Allah。In是if的意思,Sha是willing,In Sha Allah亦即「阿拉的旨意」或「如果阿拉愿意的话」。他们几乎每一句话的语尾,都会加上「In Sha Allah」。

这句话遂成为我在察觉自己的孤寂与拒绝这个世界的习性后,最简短的一个注脚--

「神从没有停止过给予这个世界无条件的爱」,事实上,在我的理解里,我更愿意说「神即是无条件的爱」。于是「In Sha Allah」对我来说,更像是这样的一句话:
「如果无条件的爱愿意的话,事情会依其所应然运行。」

在爱的流里,一切都会因循着最高善的序进行,那么就把自己全然的交托给无条件的爱,与自己的命运、与自己的内在力量、与既在内、也在外的神性共同合作,顺着流走。

顺着流走,顺着无条件的爱的流动走。

「In Sha Allah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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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游牧民族的小羊棚(还是小鸡舍我忘了)上,看见了一只老虎玩偶,多美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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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土蓝天底下,人们的衣服头巾,都是饱满鲜丽的颜色。

2 留言

  • 郭舒亭
    Posted 2014-03-11 03:42:32 0Likes

    所以…………..
    你咳嗽好点没?
    有去看医生吗?
    (完全看错重点 XDDDD)
    版主回复:(03/17/2014 02:38:52 AM)
    有有有!谢谢你!!

  • 贞竹
    Posted 2014-03-28 06:50:17 0Likes

    我也有同样的点耶!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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