戒、定、慧

某一天爬山時,步行經過的隧道。

夠重要的事,要用行動去實踐,因為那就是在照顧自己。做喜歡的事,做你覺得重要的事,即使那件事今天很不順,那就是一種持戒的方式。

第一次聽到戒、定、慧的完整解釋,是在我去高雄六龜內觀晚上的開示。這三者順序是「遵守戒律很費力氣,所以透過遵守戒律,會發展出定力,人能夠專注、能夠安定,才能領悟智慧、在自己的內在蘊釀出智慧」。

聽到「戒律」,我總是頭皮發麻,覺得這是要強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,好像這樣代表自己很有毅力、很努力一樣,如果是這個邏輯的話,那我從小學到研究所,每天要自己進教室、準時把作業交出來、努力通過各種大小考試⋯⋯都在做這件事啊!

我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,又累又痛苦,那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根本也沒有什麼定力跑出來?反而每次都報復性耍廢,高中段考完下午馬上衝錢櫃好樂迪!

我甚至覺得,畢業後我極度堅持要做自己喜歡的工作,也是更長遠的報復性耍廢,畢竟求學期間實在是忍夠了,我無法再勉強自己一整天、一整年的,待在不喜歡的地方,做不喜歡的事情。

然後我發現,做自己喜歡的事,也還是會有很多障礙與抗拒。可是因為做的是喜歡的事,對自己喜歡的事情有熱情、有愛,那些隨之而來的困難,我有動力去克服。

對我來說,晨間的自由書寫很重要(好像在某一集的 Podcast 講過),為了晨間的書寫,我把工作排開,下午才開始工作。寫東西的時候,要克服很多內心的抗拒、對自己的批評(「你寫這些一點用都沒有,為什麼不去做更重要的事?」)、克服誘惑(「好想跟朋友聊天、好想上網」),寫東西時,通常是掙扎與快樂同時來臨。

就算那天寫不出來,我也還是會盡量去做。只有某一天,我內在真的一片乾涸,乾到我覺得強迫自己寫東西,腦組織可能會被硬擠出來的文字擦傷。只有那天我果斷放棄,直接溜去喝咖啡。

思緒對我來說是一團原始的、剛從羊身上剃下來的羊毛,要把羊毛紡成粗細均一的紗線,靠的就是寫。跟所有的技能一樣,剛開始紡出來的線一定不均勻、甚至不堪用。所有的技能,都需要耐心,需要練習。

大多數的東西,我都是寫完就放著,幾乎不發表,也不太回去看,甚至有很多就是垃圾,抱怨、自憐、不成章節、非常口語的,可是即使是倒垃圾,即使是寫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東西,只要我有寫半小時,我就是跟我心中重要的事物多待在一起半小時,這些時間不會不見,我為自己做的,不會背叛我,它就是我的一部分。

如果對你來說,喝咖啡很重要,那就在喝咖啡的時候好好的喝,只跟你自己一個人喝,不要邊喝邊滑手機看工作的事,不要看臉書短影片,不要追劇。

如果吃自己喜歡而且吃完會舒服的食物很重要,那就耐著性子準備,不要妥協,不要屈就,不要委屈自己,買你不喜歡的食物來吃。

除了寫東西,我也經驗過靜坐狀態很差,一直坐不住,平常拖著不做也不在乎的事情,一瞬間都變得好重要,好想從蒲團上爬起來,立刻去洗碗收衣服繳水電費帳單。練瑜伽也是,一整節練完,還是覺得心浮氣躁,一下課還沒換衣服,先滑手機。

這真的不能怎麼辦,就接受今天的狀況就是如此,然後下次還是回來靜坐、回來練瑜珈、回來書寫,因為我喜歡這些。

我曾經失去瑜伽練習好幾個月,停止寫作好幾個月。來來去去那麼多次,最後終於可以確定,我生活中的第一順位是照顧自己。

照顧自己是要花力氣、花時間的,我照顧自己的手段,就是無論如何,都要去做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。內觀的開示說「你在這裡十天不跟外界接觸,世界沒有你,也是會繼續正常運作的」,其他的事永遠都可以有別人去做,但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,沒有你,就是不行

寫東西或練習瑜伽,帶給我的並不是大量的金錢和名聲,而是在過程中,慢慢的更了解自己、更靠近自己,更知道怎樣照顧自己。

一次又一次跟自己待在一起,陪伴自己、理解自己,到後來,內在清晰的洞見會變成本能,你會愈來愈知道何時要重視自己,重視自己的能量與精力,還有愛。好好地愛你自己,你被好好的愛過,自然的,就能躲開會帶給你傷害的人,即使你不知道為什麼要躲開,但你就是會躲開⋯⋯那是被好好愛過,才能長出來的智慧。

這就是我現在所理解的戒、定、慧。

 

Leave a reply

這個網站採用 Google reCAPTCHA 保護機制,這項服務遵循 Google 隱私權政策服務條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