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中那眼盲的阿修羅(五)

以前我憂鬱起來、失眠的時候,我會徹夜的駝著背寫文章,我那時候以為只不過是在電腦前面的姿勢不良,後來我才發現,原來當我憂鬱失眠的時候,我的肚子會很痛。
上個月(沒錯,就是上個月)那讓我肚子痛的憂鬱又回來了一趟。我在頹然之中,忽然間也有了接納自己的輕鬆感。
我想,是啊,這就是我,憂鬱或沮喪,都是我的一部份。當我試著否定自己的某一個部分時,我不也在趨樂避苦?趨樂避苦的過程,正是痛苦的源頭之一。我為什麼拒絕憂鬱的自己?我為什麼拒絕沮喪的自己?
憂鬱或沮喪沒有錯,沒有人規定向內修行之後,就只能又光又愛又感恩又幸福,就如同我在阿修羅(四)說過的,人通常握有一個特質的兩個極端,有多少的光明,就有多少的黑暗。我們不可能只光明不黑暗,也不可能只冷漠,卻不具有任何熱切的侵略。
我從自己的經驗裡發現,我的冷漠源自我對被侵略的抗拒。我爸給我的愛裡,夾雜了控制與不尊重帶來的傷害,我無法把這兩者分開,從中只淬取出令人熱淚潸然而下的愛,於是我只好把愛跟傷害一同擋在門外。
我也還沒學會愛,所以我給予出去的愛裡,往往也帶著傷害、帶著控制、帶著不尊重。有多少的冷漠和自我控制,就有多少熱切的侵略性。
這不代表我不愛任何人,我不是不愛,我只是還不那麼會愛。就像我爸一定非常真心的愛著我,只是我們都不懂該怎麼給予更純淨的愛。但說到底,愛終究不能作為傷害的藉口,與其推說自己「都是因為太愛了才為你好」,不如學著給予更平衡的愛。
我想,如果我有喜悅而光明的那一面,我憂鬱而沮喪的那一面,一定也永遠都會跟著我。既然那麼多年前,憂鬱成就了我,讓我變成了更好的人。如今憂鬱再來,我也相信又是我再一次改變的機會到了。
向內的成長跟修行,又是為了什麼呢?最一開始的時候,我以為會有一個方法,讓我從此心想事成、順流而下、發光發熱、光愛充滿,但我現在相信的是--
所有的修行法門,都只是讓我們在遭遇到改變的時候,可以快一點放手,外加不要那麼痛苦。然後每天改變一點點,每天發現一點點,每天就更踏實一點點的生活著。
那些該檢視的信念、該放下的、該想出來的、該學著讓自己在地球上活得更好的,一樣也少不了。天使或高靈很樂於從旁協助我們,但我們得自己在地球上完善的,誰都插不了手,宇宙中最高的神也插不了手。
人類逃避課題的技巧很高的,最懂得課題是什麼的療癒工作者,更懂得怎麼逃避課題。我曾在練習阿斯坦加的過程中,發現人們會因為太理解什麼叫課題,遂讓趨樂避苦的本能帶著我們,做很多似是而非的事情,來讓我們說服自己「我們已經完成課題了」。
事實上,課題完成與否,不是我們說了算的,生命自然會讓你驗收,你是否真的完成了在地球上的課題。